“谁舍得把过去丢在风里？谁舍得把未来留在雨里？”这是2014年李礼辉卸下其中国银行行长职务时分享的小诗。
20世纪90年代，沪深交易所开业正式拉开了中国资本市场的帷幕。与此同时，国有商业银行也正在经历一轮轰轰烈烈的市场化改革，试图破解国企和银行经营“软约束”，实现金融健康发展。
“中国资本市场不仅为全民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投资平台，更为银行业引入了现代化的机制。”中国银行原行长李礼辉在接受中国证券报记者独家专访时表示，现代化的机制、市场的监督和透明度的约束成为撬动银行业内在变革的一个重要杠杆。在李礼辉自2004年起护航中国银行的十年，中国银行历经重重困难，最终完成了股份制改革，并在上海和香港两地资本市场成功上市。
展望未来，李礼辉认为，随着数字人民币的出现和数字技术的发展，中国的资本市场也会发生很大变化，即出现一个覆盖标的更广的数字资产交易市场。
上市风雨路
在西单闹市区长安街边的中国银行总行大厦里，中国证券报记者见到了李礼辉，交流也从所在的中国银行开始。
将时间拉回到14年前，2006年5月11日，中国银行IPO国际路演在香港香格里拉大酒店启动，预计集资净额680.71亿港元。随后，中行管理层团队分赴亚洲、欧洲和美洲等主要金融中心开始国际路演。招股取得成功，实际集资754.27亿港元，公开发售获得76倍认购。2006年6月1日，中国银行股份有限公司H股在香港联合交易所挂牌上市。
就在香港联交所成功上市后的一个多月，中行顺利完成A股询价发行工作。2006年7月5日，中国银行股份有限公司A股在上海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由此，中行成为国内首家H股和A股全流通发行上市的公司，且其上市没有分拆任何资产，而是采取了整体上市方式，为国有商业银行改制试点创造了一个成功范例。
这成功的背后，是无数中行人的努力和心血。
李礼辉回忆道：“2004年，我们开始准备上市的时候，各家国有商业银行的不良贷款比例都比较高，远超10%。因此，国际上有些权威评级机构表示不认可，他们认为中国国有商业银行的不良资产可能带来的损失超过资本金的数额。”
不过，李礼辉及其他中行人并没有被眼前的困难所绊倒。“我们想了很多办法，首先是把不良资产剥离到资产管理公司，剥离以后，不良贷款比例降到5%以下。但这只是第一步，还要让资本市场上的投资者相信，剥离以后银行能够保证资产质量不断提高，并且避免过去行政化和计划经济体制下存在的一些问题。”随后，中行又引进了淡马锡、苏格兰皇家银行等国际战略投资者。这些知名国际战略投资者的引入，使更多投资者相信，未来中行会实现更好的发展，也成为中行上市过程中的重要一步。
为股改添引擎
中行等国有商业银行的成功上市离不开资本市场的推动和滋养。
“毫无疑问，中国资本市场为全民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投资平台，但更重要的是它引入了现代化的机制。”李礼辉谈到，现代化的机制为国有商业银行提供了改革和发展的动力。
2004年起，国有商业银行陆续推进股份制改革。首先，从根本上改变了法人治理的架构。“比如建立董事会、股东大会、监事会和管理层的结构，这种结构跟过去三位一体，即党委会、股东大会和管理层的架构完全不同，可以形成多方面有效制约，保证银行沿着正确的发展道路前进。”李礼辉说。
其次是激励机制的建立。李礼辉坦言：“国有商业银行过去是行政化的体制，干部、员工都有行政级别。通过股份制改革，对行政化的干部管理体制进行了根本性调整，设计出适合经营管理的体制、架构、部门、职位、职称等，既激发了员工的忠诚度、道德操守，也给银行注入了活力。”
建立风险管理机制更是不容忽视的改变。过去商业银行虽然称为商业银行，但其在很大程度上是财政的一个附属。因而通常银行在发放贷款时，并不会特别评估放贷风险以及发生风险时可能给银行带来的损失。“通过股份制改革和上市，银行建立了真正的风险管理机制。我们在做业务时，不仅会考虑这笔业务带来的收益，也会认真分析这笔业务将带来多大的风险、风险点在哪儿、如何控制风险。”此外，通过上市，商业银行也开始采用国际通行的会计准则，不仅提高了银行的风险管理水平，也保证了银行的可持续发展。
“现在说起国有商业银行股份制改革，上市似乎只是一个简单的过程，但实际上对商业银行来说，这是撬动我们进行内在机制变革的一个重要杠杆。正是有了这种杠杆，加上市场监督及透明度的约束，中国银行业才在这些年取得了很大的成就。”李礼辉感慨道。
插上数字化“翅膀”
从中行卸任后，李礼辉也从未真正离开银行业。或许，做一名“职业银行家”是他毕生的追求。
卸任后的李礼辉，开始活跃在当前最热的数字货币领域。“数字化这块是我一直以来都非常感兴趣的话题。”他表示，中国的数字货币发展进程很快，是全球第一个进行法定数字货币试点的国家，目前已在深圳、苏州、雄安新区等地进行小范围试点，且发放了一些数字钱包。“中国的法定数字货币采用的是‘账户松耦合’加数字钱包的方式，可以实现‘双脱离’，即脱离银行账户和脱离网络运行，这是我们数字人民币的特点和优势。”
李礼辉指出，随着数字人民币的出现和数字技术的发展，中国资本市场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即出现数字资产的交易市场。
他解释，所谓“数字资产”，主要包括两方面：一方面，现有的金融资产和实体资产实现数字化，例如现在的证券、票据、存款、贷款以及其他一些金融资产，可以在数字资本市场中变成一个数字化的金融资产。一些实体资产，例如汽车、住房等，也可以进行数字化，然后在数字资本市场上进行使用权的交易。另一方面，现在的数字化著作，例如影视剧、电影、音乐作品和网络小说等也可以实现资产化并进行交易。“从这个意义上说，未来的数字资本市场会是一个覆盖更广的市场。”而在这个数字资本市场中，法定数字货币将起到重要作用。
“谁舍得把未来留在雨里？”相信正是有像李礼辉这样“职业银行家”的存在，任何困难都阻碍不了商业银行前进的步伐；也正是有资本市场的滋养，中国的银行业才会发展的越来越好。
